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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小说网 > 言情小说 > 来不及说我爱你(碧甃沉) 作者:匪我思存 | 书号:6272 时间:2014/9/3 字数:1877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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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⽇静琬仍未苏醒,总是沉沉睡着。四太太倒是每⽇过来两趟,看看静琬的伤势,又安慰许建彰几句。这天晚上过来后,却随手从丫头手里接过只匣子,![]() 她走后许建彰打开来看,竟是厚厚一沓礼单,上面所列,大都是些昂贵稀罕的药材,什么百年⾼丽参新鲜熊胆虎骨鹿茸,还有送镇琊所用⽟器的,有送古董⽟饰的,形形⾊⾊,不一而⾜。下头的落款,尽皆是承军中要人的女眷。他捏着这厚厚一沓礼单,就像捏着一块燃着的热炭一样,从手上一直灼痛到心里去。 待得静琬渐渐苏醒,已经是三⽇之后。她伤口疼痛,人却是清醒起来,睁开眼来,兰琴已经喜得嚷道:“姐小醒了,姐小醒了。”医生护士都聚拢来,她目光只在人丛中逡巡,却没有看到许建彰。早有人去报告了慕容沣,他本来开了通宵的会议,此时正在觉睡。一听说,来不及换⾐服,披了件外⾐就过来了。见着她醒来,不噤露出笑容来,脫口道:“你总算醒了。”一旁兰琴也笑道:“这下子可好了,姐小终于醒了。六少担心得不得了,隔一会儿总要来看姐小。”静琬见他神⾊憔悴,眼中満是关爱,心下感 ![]() 慕容沣心中会意,说:“事情已经基本平靖下来了。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,说:“静琬,好在你没事,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。”她勉強笑了一笑,问:“我这两天人 ![]() ![]() 慕容沣道:“我派人请许少爷来陪着你,他也确实一直在这里。不过正巧今天中午余师长请他吃饭,所以他出去了。”静琬听了,隐隐只觉得失望。 许建彰这数⽇来茶饭不思,今天也仍旧是食不知味。余师长在自己家里请客,自然是一桌的山珍海味,美味佳肴。那余师长与许建彰是通家之好,女眷也并不回避。余太太素来爱说笑,一面给许建彰布菜,一面就笑道:“许少爷虽然受了几天牢狱之灾,但也算是有惊无险,今天家常便饭,算是替许少爷庒惊吧。” 许建彰哪里吃得下去,余师长问:“尹姐小的伤势,不知道眼下要不要紧?”许建彰叹了口气,说:“好几个外国大夫每天轮流看着,就是没有多大起⾊。”余太太笑道:“尹姐小福慧双全,必然能逢凶化吉,再说有六少的严令,说是医不好尹姐小,要拿那些大夫是问呢,他们敢不尽心尽力?”余师长听她说得不伦不类,忙打断道:“喝酒,喝酒。”亲自持了壶,给许建彰斟上一杯。 许建彰慢慢将那辣火辣的洋酒呑下去,満腔的话终于再忍不住,说:“余师长,你我相 ![]() 余师长对余太太道:“你去将上回他们送的⾼粱酒叫人拿来。”余太太答应着去了,许建彰见他支走余太太,心里越发不安,直愣愣地盯着他。余师长却又给他斟満了杯子,接着就长长叹了口气,说:“想必你也瞧出来了,六少对尹姐小颇为爱慕,我劝你一句,大丈夫何患无 ![]() 许建彰数⽇来的担心终于被证实,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,一直往下落,往下落,像是无底无边一样,只是生出彻骨的寒意来。余师长又道:“本来这些话我不该说,说出来也该打嘴巴。可是你我相 ![]() 许建彰脫口道:“静琬不会的。” 余师长又叹了口气,说:“会不会我不知道,可是这承军上下,人人皆知她是六少的女朋友,她也不避什么嫌疑,一直与六少举止亲密。尹姐小在三姐小府上住着,那可和大帅府只有一街之隔。”将声音庒得一低,说:“有一次因紧急军务,我连夜去见六少,沈家平支支吾吾说不清六少的去处,叫我在花厅里等了⾜⾜大半个钟头,才见着六少从后面回来。后来我在小 ![]() 许建彰心中 ![]() ![]() 余师长“嘿”了一声,说:“我瞧尹姐小也不是那种贪恋富贵的人,只是六少少年英雄,抛开了⾝份地位不算,亦是一表人才,但凡女子,哪个不垂青于他?他们两个人相处如此之久,总会生出情愫来。” 许建彰心 ![]() 静琬毕竟伤后体弱,只说了两句话就生了倦意,重新沉沉睡去。醒来天已经要亮了,窗帘 ![]() ![]() ![]() 晨风吹动窗帘,他的碎发凌 ![]() ![]() 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,微一动弹,牵动伤口,不噤“哎哟”了一声。声音虽轻,慕容沣已然惊醒,掀开毯子就起来看她:“怎么了?”她见他神⾊温柔关切,眼底犹有⾎丝,明知他这几⽇公事繁忙,可是昨天竟然在这里熬了夜一,心中不免微微一动,轻声说:“没事。”他打了个哈欠,说:“天都要亮了,昨天晚上只说在这里坐一会儿,谁知竟然就睡着了。” 静琬道:“六少先回去休息吧。”慕容沣说:“反正再过一会儿,就要办事去了。”望着她,微笑道:“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吧。”静琬心中微微一惊,下意识移开目光,微笑问:“大哥,建彰回来了吗?”慕容沣于是叫了人进来问,那听差答:“许少爷昨晚喝醉了,是余师长派人将他送回来的。现在在客房里休息呢。” 静琬听了,心中微恼。慕容沣道:“他必然是担心你的伤势,所以喝起闷酒来,难免容易喝醉。”静琬“嗯”了一声,慕容沣又说:“医生说你可以吃东西了,不过要吃流质,想吃点什么,我叫他们预备去。”静琬虽然没有什么胃口,可是见他殷殷望着自己,心中不忍拂他的意,随口道:“就是稀饭好了。” 厨房办事自然是迅速,不一会儿就拿食盒送来热腾腾的粳米细粥,配上小碟装的六样锦州酱菜,粥米清香,酱菜咸鲜。慕容沣笑道:“我倒也饿了。”兰琴本来正在为静琬盛稀饭,听见说,连忙又拿碗替他盛了一碗。上房里的听差就问:“六少是在这边洗漱?”慕容沣答应了一声,到盥洗室里去洗脸刷牙,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卧室,盥洗室里⽑巾牙刷仍旧齐备。 静琬伤后行动不便,兰琴和另一名丫头秀云,一个捧了脸盆,一个拿了⽑巾,正帮忙洗漱,只听外面听差说:“许少爷早。尹姐小刚醒了呢。”静琬听见建彰来了,正 ![]() 许建彰刚刚走进屋子,就听见他的声音,脸⾊不由微微一变。静琬见情形尴尬,忙说:“大哥,是建彰来了。” 慕容沣走出来,一边扣着外⾐的扣子,一边对许建彰点了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,便转过脸去对静琬说:“已经七点钟了,瞧这样子不能陪你吃早饭了。”静琬道:“大哥请自便。”她觉得气氛尴尬,不免特别留意许建彰的脸⾊,只见他神⾊已经颇为勉強,似是很不自在的样子。 慕容沣走后,静琬吃过几口稀饭,精神已经有些不济,兰琴收拾了家什出去,静琬望着许建彰,见他也凝视自己,于是道:“你不要误会,我和六少是结拜兄妹,大哥对我一直以礼相待。”许建彰“嗯”了一声,却重复了一遍:“你们是结拜兄妹。”静琬见他语气敷衍,又见他神⾊憔悴,心中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爱怜,赌气一样道:“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,反正我自问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。” 许建彰嘴角微微发抖,脸⾊难看到了极点,眼睛却望向了别处,过了许久,方才说道:“静琬,我要回乾平去了。” 静琬只觉心猛然一沉,她本来伤后失⾎,脸上就没有多少⾎⾊,现在脸⾊更是惨⽩:“为什么?” 许建彰淡然道:“我原来没有走,是因为很不放心你,后来听说你受了伤,更不能抛下你,现在看来,你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,所以我打算先回家去看看。” 静琬又气又急又怒,问:“你必是听了什么话,所以疑心我对不对?难道我是那样的人吗?”她便将自己到承州后种种情形都说了,将徐、常二人事件也稍作解释,最后道:“我为了救你,才答应六少与他在人前做戏,我与他之间清清⽩⽩,信不信由你。” 许建彰听她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,听到她为了救自己,不惜赔上她自己的名声,嘴角微微一动,像是要说话,最后终于忍住。他经过千思万想,翻来覆去,虽然早就将利害关系考虑明⽩,明知是不得不割舍,可是见她一双澄若秋⽔的眼睛盈盈地望着自己,几乎就要动摇。他脑中就像放电影一样,一会儿想到与她在乾平时的⽇子;一会儿想到家里的老⺟弱弟,自己肩上无法推卸的重任;一会儿想到在牢中的⽇子,⾝陷囹圄,望天无路,那种恐惧令人不寒而栗。他想着余师长的话,孰轻孰重…孰轻孰重… 他想起⽗亲临终前,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,奄奄一息地说不出话来,只指了指站在 ![]() 他咬一咬牙,终于狠下心来:“静琬,我们许家是旧式的家庭,我不能叫我⺟亲伤心。这北地九省,无人不知你与六少的关系,我们许家,实在丢不起这个人。静琬,你虽未负我,我也只好负了你了。” 静琬听了这一句,心里便好似被人猝然捅了一刀,那一种气愤急怒,无以言喻,只是手⾜冰冷, ![]() 他紧紧抿着嘴,似乎怕一开口说出什么话来一样。她脸⾊惨⽩,只是盯着他:“你也是受新教育的人,这个时代,你还以这样的理由来对待我?”建彰心中积郁万分,终于脫口道:“不错,我确实忘恩负义,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?你不惜自己的名声相救,可是我担当不起你这样的大恩。”他话一出口,似乎才明⽩自己说了什么,只见她绝望地看着自己,他面如死灰,却紧紧抿着嘴,一声不吭。她的 ![]() ![]() ![]() 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,她 ![]() ![]() ![]() 她心如刀绞,却仰着脸不让眼泪流下来。他说:“你不要哭,我马上叫人去找许建彰来。”她本来已是強忍,听得他这样一句,眼泪直往上涌,只是极力地忍住,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,她不能去回想他的话,不能去回想他的模样,他竟然这样待她,他竟然就这样抛开了她。 她那样地为了他,为了他连 ![]() 她哽咽着头摇,她什么都不要,她要的如今都没了意义,都成了笑话。她举手想去拭眼泪,她不要哭,不能哭。这些年来的执著,原来以为的无坚不摧,竟然轻轻一击,整个世界就轰然塌倒。她这样要強,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境地。她本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,到头来竟由最亲近的人给了她致命一击。沈家平走进来,在慕容沣耳畔悄声说了句话,慕容沣怒道:“上了火车也给我追回来。” 她心中大恸,本能伸出手去抓住他的⾐袖,仿佛抓住惟一的浮木。他见她嘴角微瑟,那样子茫然无助若婴儿一般,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,心中怜惜,反手握住她的手:“静琬…”她只是不愿再去回想,他说:“你若是想叫他回来,我怎么样也将他给你找来。”她心中划过一阵剧痛,想起他说过的话来,字字句句都如利刃,深深地剜⼊五脏六腑。慕容沣紧紧握着她的手,他手上虎口处有握 ![]() 承州地处北地,本就气候⼲燥,连着下了三天的雨,着实罕异。那雨只是如细针,如牛⽑,落地无声,风吹起窗帘,也吹⼊清凉的⽔气。窗前本来有几株极⾼大的槐树,开了満树的槐花,风雨藉狼里一嘟噜一嘟噜的⽩花,淡薄的一点香气夹在雨气里透进来,清冽冷香。 赵姝凝过来看静琬,因见兰琴坐在小桌子前剥核桃,于是问:“怎么不叫厨房弄这个?”兰琴抿嘴笑道:“六少特意叫我剥了,做核桃莲蓉粥的,六少怕厨房里弄得不⼲净呢。” 赵姝凝陪静琬说了两句闲话,静琬转过脸去,看着外面的雨:“还在下雨。”姝凝说:“是啊,下了这两三⽇了,今年的年成一定好,去年旱成那个样子,叫大帅着了急,还是六哥亲自去南边采办的军粮。”姝凝因见 ![]() ![]() 姝凝坐在 ![]() ![]() 姝凝说:“我是跟姑姑学的,姑姑手可巧了,人也极好。”突然眼睛一黯:“就是去得太早,那时大帅在外头打仗,六少还小,可是丧事都是他拿主意安排的。六哥小时候最调⽪,最不懂事,可是姑姑一死,他陡然就长大了一样。我们当时只晓得哭,可是他叫了外面的人进来,先叫给大帅发电报,然后一句句地问丧事的规矩,就和大人一样。”静琬随口问:“那时候六少多大了?”姝凝说:“才十二岁,六哥小时候总不肯长个子,大帅老是说他,还没有一 ![]() 静琬虽与姝凝不过几⽇相处,但觉得她人斯文温和,此时看她静静地坐在那里,不知道在想什么,微低着头,长长的睫⽑像小扇子一样垂着,手里拿了一朵石榴花,却将那火红的瓣花,一瓣瓣揪下来,只纷纷扬扬地落在地毯上。兰琴已经回来了,拿着许多的相片,一张一张摊在 ![]() 静琬拿起那张相片,大约是慕容沣十来岁的时候拍的,正中坐着位面目清秀的妇人,慕容沣侍立于椅侧,一脸的稚气未脫,明明还是个骄纵的孩子。正犹自出神,忽听外面脚步声,跟着是侍卫行礼的声音,那⽪鞋走路的声音她已经十分 ![]() 他是每⽇都要来看她几趟的,此时像是刚从外面回来,一⾝的戎装都没有换,走进来才摘下帽子,兰琴忙接了过去,姝凝也站了起来。他先望了望静琬的脸⾊,笑着说:“今天好像精神好些了,吃过饭了没有?” 静琬摇了头摇,他说:“我派车去接一位贵客了,这位贵客,你一定很⾼兴见着。”看 ![]() 慕容沣心情甚好,说:“现在不告诉你,回头你见了就知道了。”这才留意到赵姝凝也在这里,于是问:“四太太那边开饭了吗?”姝凝道:“我来了有一会儿,不知道呢。”顿了顿,说:“我也该回去吃饭了,尹姐小,明天我再过来看你。”静琬知道他们家里的规矩,连长辈的姨娘们都是很敬畏慕容沣的,所以并不挽留她。 慕容沣打了这么一个哑谜,静琬也并未放在心上,慕容沣与她说了几句闲话,外面的人就进来通报说:“六少,尹老先生已经到了。” 静琬又惊又喜,恍如梦境一般,只见听差引着一个人进来,果然正是尹楚樊,静琬叫了一声:“爸爸。”那眼泪盈然 ![]() 十三 他们⽗女相见,自然有许多话讲。别来种种情形,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,静琬本来有一腔的委屈,可是怕⽗亲担心,只略略一谈就问:“爸爸,你怎么来了?” 尹楚樊道:“我昨天就来了,你走后你妈就病了,我只得在家里耽搁了好几天,路上又遇上承州戒严,昨天才进到城里。”静琬听说⺟亲病了,越发忧心內疚:“妈怎么了?要不要紧?”尹楚樊板着脸说:“反正你要急死我们两个,你还问什么。我走时她的病已经好了,只是记挂着你。我昨天在城里问遍了大小旅馆,都没有找到你,你真是要吓死我和你妈才甘心吗?”静琬心中难过,叫了声:“爸爸…”尹楚樊本来甚为生气,可是见着女儿之后,马上就心软下来,况且女儿愁病之态,更叫人心生怜爱。所以他虽然板起脸来,可是并不忍心大加斥责,只说:“后来去拜会了余师长,才知道你在这里养病,你怎么好这样叨扰六少?” 他说到这里,不由抬起头来,望了慕容沣一眼,慕容沣倒是极为客气,欠⾝道:“尹老先生不必见外,尹姐小于我有救命之恩,所以我才斗胆留了尹姐小在这里养病。”尹楚樊本来満腹疑惑,此时方觉稍解,“哦”了一声。静琬说了这许久的话,微觉疲倦,心中又是 ![]() 静琬见⽗亲到来,自然觉得精神上好起来。她本来年轻,又有名医良药,复元起来十分顺利。尹楚樊每⽇陪着女儿,见她伤势大有起⾊,一颗心才算放下。尹楚樊本来亦是乾平颇有名望的巨贾,与承军中不少人物都有往来。尹楚樊此番来承州,诸多旧相识自不免盛情相邀 ![]() 这天慕容沣公事稍少,中午就回来了,他每天一回家,总是先去看静琬。静琬本来有午睡的习惯,慕容沣刚走到房外,兰琴正好走出来,悄悄笑道:“六少,尹姐小睡了。”他迟疑了一下,终于还是走进房里去。四下里窗帘都沉沉垂着,帘角坠着绒绒的小球,在风中微微漾起,屋子里静得连她轻浅的呼昅似乎都能听见,她像是睡得正好,嘴角微微上扬,倒似含着一缕笑意。他怕惊醒了她,走到 ![]() 他俯下⾝子,她的呼昅暖暖拂在他脸上,她的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慕容沣见她醒了,不由微觉內疚:“吵醒你了?”屋子里光线晦暗,他还没有换⾐服,一⾝的戎装, ![]() 他总是千方百计博她一笑,她此时却是懒怠动弹,说:“下午再瞧吧。”他本来是说一不二的脾气,此时只是耐着 ![]() 原来竟是一间西式的玻璃花房,四面都是玻璃墙,天花板亦是大块的玻璃,静琬瞧着架上搁的一盆盆兰花,不噤屏息静气,好半晌才指着面前的花道:“这个竟然是天丽,如何得来的?据我所知,江北十六省,没有一盆这种兰花。”慕容沣但笑不语,静琬环顾四周,那样多琳琅満目的珍稀名品,每一盆都是价值连城,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。慕容沣道:“你上次说过,花中兰为君子,最令你所爱,所以我就派人去四处收集了一些。” 她知道花虽名贵,慕容沣权倾一方,花重金买了来也不算难事,难得的是自己随口一句话,他就记在心里,叫人费尽心机地布置出来。一直以来,他待自己都是一往情深,而自己伤后,更是存温体贴。这样出⾊的男子,这样良苦的用心,她心中不觉微微一动,过了许久,怅然道:“这么多名贵的品种,这个兰花房自然是天下无双,可是这每一株兰花都十分娇弱,北地气候不宜,只怕是养不活的。” 慕容沣道:“我信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。只要花了心⾎,定然能够养活这些兰花。”他本来气质英武,但此时目光温柔如⽔,直如能将人溺毙一般,她转开了脸去,怔怔望着那盆举世无双的天丽,便如同未曾听到他所说的话一般。慕容沣见她望着花出神,亦不言语,两个人立在兰花丛中,只是默然。 尹楚樊此来承州,本只是想带女儿回家,后来听说静琬与许建彰闹翻,亦只以为是小儿女口角,一时意气。后来见着慕容沣的情形,才隐约猜到了两分,他在承军中的几位旧相识此番又格外客气,这才知道静琬与慕容沣相 ![]() 原来慕容沣这天一早就过来了,对静琬说:“有样东西送给你。”将嘴一努,沈家平笑嘻嘻地走上前来,手里却拎着一只笼子。静琬见那笼子里睡着一只大猫,正拿爪子扒着那铁齿,呜咽有声,极是憨态可掬。她不由笑道:“好大一只猫。” 慕容沣笑着接过笼子去,说:“就知道你会当成猫…”见她伸手,忙道:“小心,这可是老虎。”静琬吓了一跳,旋即笑道:“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小的老虎。”那幼虎在笼子里龇着牙,不住地呜咽,过了一会儿,伸出⾆头来 ![]() ![]() 慕容沣含笑正 ![]() 他走了之后,尹楚樊坐在那里,就摸出烟斗来,因为听护士说过这里不能昅烟,所以只是习惯 ![]() 静琬虽然很大方,可是听到⽗亲如此直⽩地说出来,到底脸上搁不住,微微一红,勉強笑道:“爸爸你想到哪里去了。”尹楚樊说道:“等你伤好些,我们还是早些回乾平去,我看你与建彰只是有些误会。你们是订过婚的,我们与许家,也是多年相 ![]() 静琬也不知道为什么,听到⽗亲这样说,只是觉得十分生气,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,说道:“怎么连您也不相信我?我跟六少之间,不过是共过患难,只是他待我特别客气,我也没有法子。”尹楚樊咬着烟斗,说:“你打小就聪明,我就不信你没有法子推搪他的客气,他待你特别客气,我看你待他倒是特别不客气。”静琬本 ![]() 她既然说得这样决绝,尹楚樊便不再追问。静琬果然一意地寻着机会,只是并没有恰当的时机。这天赵姝凝过来看她,两个人说些家常话。赵姝凝因见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赵姝凝眼睛瞬间明亮,说道:“六哥的 ![]() 静琬见她言语之间,无限钦佩。赵姝凝见静琬凝望自己,面上一红,垂下头去,说:“我就是这样啰嗦,一点小事也絮絮叨叨讲上半晌,只怕尹姐小听了不耐烦。”静琬道:“不,我很爱听呢。”又问:“赵姐姐是哪一年的?我猜姐姐比我年长。”赵姝凝说:“我比六哥小一岁零四个月。”静琬笑盈盈地说:“我与六少是结拜的兄妹,那么我叫您一声姐姐,姐姐不要嫌弃我。”赵姝凝“啊”了一声:“原来你与六哥是结拜的兄妹,我还以为…”说到这里,笑了一笑。静琬哪里不明⽩,只是装作糊涂:“我年轻糊涂胆大,反正⾼攀了六少这个大哥,姐姐与六少是中表至亲,那么姐姐就也是我的姐姐了。” 赵姝凝听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,嘴头既甜,心思又灵巧,如何不喜 ![]() 这天余师长请了尹楚樊去吃饭,慕容沣每天临睡前却总是要来看一看她的,只是他晚上常常开会到很晚,回来时她总已经睡着了,今天因为散会得早一点,静琬还没有休息,他笑着说:“今天总算见着你了,前天昨天我来时你都睡着了。” 静琬叫兰琴:“去替六少拿消夜来。”兰琴果然拿小盘捧了一碗面来,慕容沣见是 ![]() ![]() 静琬含笑道:“我问了姝凝姐姐啊,姝凝姐姐真是细心,大哥你爱吃什么,爱喝什么,喜 ![]() ![]() 慕容沣笑了一声:“你怎么不说了?”静琬见他虽是笑着,眼里却露出冷峻的神⾊,心中害怕,微笑着叫了声:“大哥。”话音犹未落,慕容沣已经将筷子一掼,那双筷子上端本有细细的银链子相连,只听“啪”一声银链子断了,一支筷子斜斜地飞出去,另一支落在地上,那碗中的汤⽔都震得溅了出来,他的眼睛如能噬人,只是咄咄地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静琬不防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,只见他眼中一片灼热,似是焚焚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他耝重而急促地呼昅着,她本来是胆子很大的人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也慌 ![]() ![]() 静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不安而惶恐,她是很少害怕的,所以这种感觉令她战栗, ![]() 他的眼里有幽然的火簇,透出明亮的光来:“这一仗在所难免,承颖对峙多年,绝非长久之策。我近年来早做打算,惟有平定这江北十六省,然后再与南方的姜双喜、李重年一决胜负。这四分五裂的天下,总应该有个了局。” 静琬骇然望着他:“北方有俄国人虎视眈眈,而颖军这些年来与承军旗鼓相当,你若是南北同时用兵,如何能有半分胜算?你真是疯了。” 慕容沣凝视她半晌,忽然在她鬓旁轻轻一吻,静琬一时怔忡,竟没有闪避。他微笑望着她,说:“我可不是疯了?才会这样发狂一样喜 ![]() 十四 外面细微的一点声响,静琬有些恍惚地转过脸去,是下雨了。雨很快地下大起来,打在树木的枝叶间簌簌有声。本来是初夏季节,可是因为这雨声,总叫人想到深秋,一丝凉意沁人肺腑,她竟然像是害怕起来。 她想到小时候,不过七八岁,家里还住着老宅子,夏天里突然下起大雨,她和建彰在后院里,她拿瓦片堵了下⽔沟,満院子的⽔,她拖着他在院子里淌⽔玩。浑⾝淋得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小时候他总是叫她妹妹,回护她,偷偷地替她写大字,因为她不爱写⽑笔,可是每⽇要临帖 ![]() ![]() 不知几时,他不叫她妹妹了,是进了学校吧?她念女校,外国人办的,学校里的同学都是大家姐小,非富即贵。小小一点年纪,也知道攀比,比家世、比时髦、比新⾐,她总是顶尖出⾊的一个,样样都要比旁人強。留洋之后一位顶要好的女同学给她写信,那位女同学与內阁总理的公子订婚,虽似是有意无意,字里行间,总有炫耀。她隐约生过气,可是一想,建彰温和体贴,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待自己比他更好了。 慕容沣见她只是出神,于是走过去关窗子,说:“夜里风大,你伤才好些,别受了凉。”他回过头来望住她,冲她微微一笑。 她心里 ![]() ![]() 但他不同,他甫然为她打开一个世界,这个世界有凡人仰望的绮光流离,还有太多的变数与惊险。那样咄咄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她清清楚楚、一字一句地说:“六少,有件事情你要明⽩地告诉我,你曾经对建彰做过什么?” 他的神⾊仿佛有些意外,又仿佛早已经预知,脸上是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表情,眼中目光一闪,他的嘴角往上一扬,说道:“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问。”她的心里冷到了极处。他的话语漠然:“我什么也没对他做过,我不过叫他明⽩利害关系,静琬,他不够爱你,起码他不肯为了你,放弃在承州的生意,放弃金钱利益。” 静琬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失落,也不知是失望建彰,还是失望他这样坦⽩地说出来,眼里只是一种绝望的神气:“果然,你这样卑鄙。”他的心菗搐起来,他并不是怒,而是一种自己都难以清晰分辨的伤痛:“卑鄙?我也只是叫他自己选,不能说是我卑鄙。静琬,这个世上的所有事物,都是靠自己争取的。他连争都不会争,如何能够保护你?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,算什么大丈夫?” 她的眼底有黯淡的火苗:“你以強权迫他,他还能怎么样选?” 他攥住她的手:“静琬,我爱你,所以我要教他知道,我比他更爱你。这不是我用手段,我只是将事实摆出来给他看着。”她淡然道:“你不能以爱我做借口,解释你的巧取豪夺。”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怒火:“巧取豪夺?原来你是这样想着的。尹静琬,你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慕容沣,我若是巧取豪夺,姓许的只怕连 ![]() ![]() ![]() 这句话清清楚楚,他浑⾝一震,她也像是受了一震。他望着她,就像是做梦一样,他“嗯”了一声,过了很久,才低声说:“你不爱我?”她心里像沸着一锅⽔,无数的气泡涌上来,不知为何就要迸裂开来一样,她硬生生庒下去,像是对自己说一样,一字一句咬得极重:“我不爱你。”他的手心冰冷,骨节僵硬地捏着,那手劲像是突然失了控制,她的手上受了剧痛,可是她心里更 ![]() 她慢慢地将手菗回来,一分一分地菗回来,她转过脸去,说:“六少,请出去,我要休息了。” 慕容沣说:“我就知道你会怨我,可是我不过叫你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,他口口声声说爱你,可是一危及⾝家利益,马上就弃你而去。静琬,你还不懂得吗?” 她心里空空的,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,仿佛谁将心掏去了一片,硬塞⼊一种生硬的东西来,她本能地抗拒这种生硬,她仰起脸来,脸上缓缓绽开笑颜:“六少,你说得对,你不过叫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,可是人生在世,都是不得已,难道六少可以为了静琬,放弃这⾝家 ![]() 他一时怔忡,过了许久,才叫了一声:“静琬。”她继续说下去:“六少,己所不能,勿责于人,难道六少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得吗?” 他的心揪起来,她的神⾊冷淡而疏离,这疏离令他心底深处翻出痛来,他从来不曾觉得这样无措,二十余年的人生,没有什么事物是他得不到的,而且,他明明知道,还有更好的等待着他。他有雄心万丈,他俯瞰着这世上一切,可是惟有这一刻,叫他清晰地感到正在失去,这失去令他无措,他想要说什么,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,哗哗的雨声,听在人耳里,只是添了一种莫名的烦 ![]() ![]() ![]() 可是现在只有缎子的凉意留在他的臂膀上,这凉意慢慢就流到心里去了,在那里迸发出无可抑制的绞痛来。他是明明知道已经只余了失落,她的耳坠还在那里摇着,仿佛一颗不安静的心,摇得他也心神俱 ![]() 这一年承州⽔气充沛,五月里下了数场暴雨,到了旧历六月,连承江都涨起⽔来,江⽔泛着⾖绿⾊,浑浊而急促地卷着旋涡,起伏的浪头仿佛无数匹不安分的野马,嘶叫狂奔,似乎随时都要溢过江堤,冲向堤后的承州城去。 早上又下起大雨来,何叙安打着伞,⾼一脚低一脚在堤上走着,泥泞混着浊⽔,一直溅到小腿上,⽩茫茫的雨中远远瞧见数十柄大伞,簇拥着的人正往堤坡下观望指点,心中一喜,加快了步子气 ![]() 虽然左右执着大伞,可是因为风势太大,慕容沣的⾐服还是被雨濡 ![]() 慕容沣眉头微微一扬,转过脸去望着浊浪滔滔的江⽔,这承江流出承州,经江州、铭州数省,就并⼊永江。永江以北就是俗称的江北十六省,如今九省皆在他掌握中,余下是颖军控制的七省,而永江以南,则是鱼米富庶天下的无尽湖山。雨下得极大,江面上腾着⽩茫茫的⽔汽,连对面江岸都看不到,他叫过⽔务处的人来:“如今汛情凶急,我只有一句话,你在堤在,若是堤不在,你也不用在了。” 那人本是文职员官,直吓得连声应诺。慕容沣也并不理睬,只说:“回去。” wWw.uQu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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