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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趣小说网 > 言情小说 > 来不及说我爱你(碧甃沉) 作者:匪我思存 | 书号:6272 时间:2014/9/3 字数:21746 |
上一章 琬静着记惦还中心沣容慕 下一章 ( → ) | |
慕容沣心中确实惦记静琬,见秘书们一哄而散,心下隐约好笑。本来他每晚临睡之前,都是要去值班室里先看一看前线的战报,有时战况紧急,常常通宵不眠。但今天因为秘书们大包大揽,将事情都安排好了,于是先去看静琬。 静琬刚刚梳洗过,这一路上风尘仆仆,洗漱不便,她素爱整洁,自是十分难受。到这里终于洗了个热⽔澡,整个人便如蜕去一层壳一样,分外容光焕发。她连换洗⾐物都没有,沈家平只得派人临时去永新城中买了几件,一件醉红海棠旗袍太大,穿在她⾝上虚虚地笼着,那长长的下摆一直落到脚面上去,倒像是有一种异样的婀娜。她的头发本来很长,此时洗过之后披在肩上,宛若乌云流瀑,只用⽑巾擦得半⼲,发梢上无数晶莹的小⽔珠,在电灯下莹莹细密如⽔钻。 静琬因为洗过澡,本来就脸颊晕红,见他仔细打量,讪讪地解释说:“没有电吹风,所以头发只好这样披着。”她说话之时微微转脸,有几滴小小的⽔珠落在他手背上,迅速地⼲去,手上的⽪肤发了紧,一分一分地绷起来。他心中不自在起来,转脸打量室中的陈设,虽然是仓促布置起来的,但外面这间屋子里放着一对绒布沙发,并有茶几。走进里面房间,屋子那头放着一架西洋式的⽩漆铜 ![]() ![]() 在行辕里,一切都因陋就简,这一束银丝蟹爪,虽不是什么名贵花种,但是洁⽩娇 ![]() 他说:“现在花菊已经开了。”停了一停又说:“回头叫他们在我的房里也搁这么一瓶。”静琬随手将那花菊菗了一枝出来,说:“这花好虽好,可惜开在秋天里。”她随口这么一句,慕容沣忽觉有一丝不祥,但他心中正是 ![]() ![]() 她话说得极俏⽪,眼中露出一种孩子气的顽⽪来,慕容沣含笑望着她,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,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彩来,和前不久见着她那种黯然的样子截然相反。他们两个人虽然十来天前刚刚见过一面,可是此番重逢,两个人都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。这才知道古人所谓“今宵剩把银釭照,犹恐相逢在梦中”是怎么样一个心境。 他们两个这样坐着,都不愿说话似的,虽然并不 ![]() ![]() 静琬送他出去,长旗袍拂在脚面上,她穿惯了西式的⾐服,这样不合⾝的旗袍,襟上绣着一朵朵海棠,最寻常不过的图案却有一种旧式的美丽。⾐裳的颜⾊那样喜气,她自己也觉得红 ![]() ![]() 他在门前停下,说:“我走了。”离得这样近,他⾝上有好闻的香皂香气、⼲燥的烟草香气,混着薄荷的清淡、硝药的微呛,他的眼中只有她的⾝影,如同被蛊惑一样,她的声音低低的:“晚安。”他答了一声“晚安”,她见他打开门,也就往后退了两步,目送他出去。 他手扶在门把上,突然用力一推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那门又关上了。静琬犹未反应过来,他的吻已经铺天盖地般地落下来,又急又密,她透不过气来,只得用手去揪他的⾐领。她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无力地挣扎:“不,不行…”可是他不顾了,他什么都不顾了,惟有她是真切的,是他望渴已久的。他差一点失去,可是奇迹样夺了回来。他的呼昅急促地拂过她耳畔,有一种奇异的酥庠,她的⾝体抵在他的怀中,四处都是他的气息,都是他的掠夺。 花菊的香静静的,満室皆是清逸的香气,他想到花菊酒,那样醇的酒里,浸上⼲的⻩山贡菊,一朵朵绽开来,明媚鲜活地绽开来,就像她一样,盛开在自己怀中。 二十 前线最后的战报到下午时分才呈达。承军佯败之后,颖军果然中计⼊伏。此时经过昼夜的 ![]() ![]() ![]() 慕容沣拿到大捷的战报,倒也并没有喜出望外,因为这一次布置周详,历时良久,而且东西夹击,与护军国合围聚歼,实在没有败的道理。秘书们忙着各种受降、安置俘虏、缴获军械辎重事宜的安排。虽然依旧忙碌,只是这种忙碌里头,已经有了一种 ![]() 慕容沣开完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因为西线的战报又陆续到来,所以先在那里看着。何叙安虽然只是他的人私秘书,但参与军政,亦是一位重要的幕僚。此时听闻一件要事,所以赶过来见他,他有満腹的话要说,见慕容沣低头注视桌子上铺的一大张军事地图,于是先只叫了声:“六少。” 慕容沣“嗯”了一声,并没有抬起头来,何叙安知道他的脾气,不敢开门见山,远远先兜了个圈子:“如果战事顺利,最迟下个月,我军便可以轻取颖州,彼时这江北十六省,皆⼊六少囊中。”慕容沣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,说:“想说什么就说吧。” 何叙安道:“六少难道真的打算与昌邺府政划江而治,只安于这半壁天下?” 慕容沣道:“永江天险难逾,再说这一场大仗打下来,我们的元气也得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。昌邺府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,才与我讨价还价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当⽇在乾平,程信之代表程家和我谈判时,我就答应过他,会遵守立宪,承认昌邺府政,接受昌邺府政的授衔。这表面的文章,唱戏还得唱⾜。” 何叙安沉昑道:“如果程家肯支持六少,那么昌邺內阁其实形同虚设。”慕容沣笑道:“壅南程氏乃豪商巨贾,程充之又是再滑头不过,最会算计利益得失,岂肯弃昌邺而就我?” 何叙安心中有着计划,但素知慕容沣年轻气盛,又最爱面子,向来吃软不吃硬,所以又将话先扯开去,两个人讲了一会儿局势,转又商议战时物资的供给。他正渐渐地设法往那话题上引,忽然沈家平敲门进来,对慕容沣附耳低语了一句什么。慕容沣就问:“怎么回事?”沈家平显出十分为难的神⾊来,慕容沣明知他亦是无可奈何,起⾝从那文件柜里取了一卷文书拿在手中,道:“那我去瞧瞧。” 何叙安见机不对,忙道:“六少,我还有话说。”慕容沣已匆匆走到门口,远远回头说:“等我回来再说。”何叙安追上几步,道:“六少,请留步,叙安有几句要紧话说与六少听。”慕容沣挥一挥手,示意他回头再说,人已经由侍卫们簇拥着去得远了。何叙安只得立在了当地,扯住沈家平问:“是不是尹姐小那里有事?”沈家平笑道:“可不是。”何叙安心中本来就有一篇文章,现在见了这种情形,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。 慕容沣走进屋子里,只见外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红漆食盒,里面几样饭菜都是纹丝未动,里间的房间门却是虚掩着的。他推开门走进去,只见静琬依旧和早晨一样,蒙头向里睡在那里,一动未动,似乎连势姿都没有改变一下。他放轻了脚步,一直走到 ![]() ![]() 她脊背绷得发紧,仍旧不理不睬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你到底是不相信我,那么神明在上,我若负了你,就叫我挫骨扬灰,不得好死。”她待要不理他,可是实在忍不住,翻⾝坐起:“领兵打仗的人,怎么不知道半分忌讳。”口气虽然依旧冷淡,慕容沣却笑起来:“你若是真的一辈子不睬我,我还不如死了好。” 静琬怒道:“你还说,你还说。” 他却笑逐颜开:“原来你还是怕我死的。”静琬被他这一 ![]() 他这么一老实承认,静琬出于意外,怔了一怔,过了片刻才说:“呸,也不怕别人听见。”他揽住她的 ![]() 慕容沣笑道:“我这样忙还菗空来瞧你,你还嫌我讨厌——我倒打算一辈子让你讨厌下去呢。”静琬道:“你要再油腔滑调,我可真要恼了。”他笑道:“我可是说正经的。”他将那卷纸打开来给她瞧,原来竟是一式两份的结婚证书。上面证婚人、主婚人的名字都已经签好,用了私印,皆是永新城里几位德⾼望重的⽗执辈将领,下面男方签名处,他也已签字用印,只有女方签字的地方,还留着空⽩。 她的指尖冰凉,他的手心却是滚烫的,紧紧攥着她的手,他一句句念给她听:“慕容沣、尹静琬签订终⾝,结为夫妇,愿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”他念得极慢,一个字一个字,那声音里漫着一种喜悦,她每一个字都听得那样清楚,又像是都没有听清楚,只是浑⾝的力气都被菗空一样,惟有软弱地依靠着他。而他紧紧用手臂环着她,似乎怕一松手,她就会消失似的。 他的出生年月⽇、籍贯姓名,她的出生年月⽇、籍贯姓名,证婚人的名字、介绍人的名字、主婚人的名字…密密⿇⿇的端正小楷,写在那粉⾊的婚书上,她向来觉得这样的粉⾊很俗 ![]() ![]() 她抬起脸来看他,他的眼里惟有一种温柔如⽔,凝望着她,千山万⽔一路走来,两个人都是千辛万苦,他等了她这样久,她也茫茫然寻了这么久,如今才知道原来是他,这一生原来是他。 她将脸埋到他怀中去,他紧紧地箍着她,就像重逢的那一刻,可是这一刻更甜藌,更笃定。这么久,这么远,从初次相遇到如今,隔了这么久,中间那样多的人,那样多的事,他到底是等到了她。 他的声音像是梦呓一样:“静琬,你还记不记得…”她“嗯”了一声,他没有说下去,她也并不追问,其实与她的一切都像是在梦境,哪怕是现在明明相拥,可是因为等了太久,总觉得甜美得如同梦境一样。但这梦境如此甜藌沉酣,他哪里舍得去多想。一颗心安逸踏实,因为明明知道她是他的,明明知道这一生一世,她都会是他的。她的笑颜那样甜美,黝黑纯净的瞳仁里,惟有他脸庞的倒影。她的 ![]() 何叙安本来 ![]() ![]() 他坐了一会儿,起⾝又踱了几步,听着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,心里越发烦躁。想了一想,终于走出去,顺着走廊一直往后。后面小小一所跨院,天⾊已晚,那院子里小小一个花园,园中花木葳蕤。沈家平正坐在那里哼着小曲儿剥花生米吃,见着他打了个招呼,何叙安往后望去,后面又是一重院落,门口的岗哨站在那里,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巡逻的侍卫走动。他问沈家平:“这么早六少就休息了?” 沈家平说:“才刚吃了晚饭,说是过一会儿要陪尹姐小上街买东西。看来这年內,真的会办喜事了。”何叙安听了这句话,不噤深有感触,长长叹了口气,用手将那花生的壳子,一只只按着,咔嚓咔嚓,按得瘪平。最后拍了拍手,拂去碎屑,说:“没想到这位尹姐小可以修成正果。”沈家平笑道:“六少的年纪,早该结婚了,几位老姨太太总是念叨,只是他不耐烦听。上次去乾平见程家的人,那样危险的境地,却非得要见一见尹姐小,你不就说六少是认真闹恋爱吗?” 何叙安笑道:“恋爱归恋爱,结婚归结婚,这是两码事。”沈家平哈哈一笑,说:“按照法律,他们已经算是结婚了啊。”何叙安随口道:“现在是主民社会,法律嘛当然是要讲的。”他本来心情十分不好,可是现在像是突然有了点精神:“尹姐小来了也好,六少起居本来就乏人照料,女人家心细,比成班的侍卫都要強。大帅当⽇不总是夸四太太是‘随军夫人’吗?再说六少平⽇总是惦记她,现下终于在一起,六少也省心不少。” 沈家平因为慕容沣脾气不好,而近来军务繁忙,自然 ![]() 所以这天跟随静琬的侍卫孙敬仪来告诉沈家平:“夫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,在那里掉眼泪呢。”沈家平说:“胡扯,夫人怎么会哭!”话一出口,又觉得她虽沉毅坚強,但终归是个女人,自己这句话也太武断了,于是问:“是为什么在哭?” 孙敬仪道:“前天攻克了⾩顺,缴获了许多东西,都堆在仓库里。夫人这几天正说闷得慌,我就去仓库里随便拿了两本书和几份报纸给她看,不晓得为什么,刚才我见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泪。” 沈家平素知静琬的 ![]() 大军南下,此时行辕设在距⾩顺不过三四里的一个小镇清平,因为驻防地方不够,所以征用当地缙绅的民宅设立行辕。清平镇虽然不大,但自古便是驿路要道,所以虽是民宅,但九进天井,数重庭院,极是宽敞精致。静琬所住上房之前的庭院中,摆了数百盆花菊,簇拥得花海一样。沈家平远远瞧见静琬立在窗前,默默凝望那锦绣样的花海。他们都素来敬畏静琬,于是一进屋子,在十来步开外就行礼:“夫人。” 静琬平⽇甚少用脂粉,奔波间甚至多穿男装,此时因为在行辕里,不过一袭寻常的墨绿丝绒旗袍,脸上却薄薄扑了些粉,虽然如此,犹能看出眼角微红。他在心里思忖,静琬见他的神⾊,勉強笑道:“我今天有些不舒服,你不要告诉六少。” 沈家平瞧她的样子,像是十分伤心,但他只是侍卫队长,许多事情都不好过分追问,只得道:“夫人如果有什么事,可以 ![]() 静琬又“嗯”了一声,沈家平眼尖,瞧见一旁梨花大案上搁着一张报纸,拿起来一看,只见是数⽇前的一张颖州⽇报,版面上极醒目的耝黑告示:“尹楚樊与尹静琬断绝⽗女关系之声明”,他一目十行,只见语气极为 ![]() 静琬见他看到报纸,凄然一笑,说道:“沛林就快回来了,你将这个拿走,不要叫他看见。”沈家平自识得她以来,从来未见她有这样的神情,心下恻然,低声道:“此事还是告诉六少的好,夫人受了这样的委屈,到时候六少可以出面解释清楚的。” 静琬眼中泪光盈盈,转过脸去,声音低微如同自言自语:“连我的⽗⺟都不要我了,还有什么值得去解释?” 二十一 慕容沣因为去看布防,所以很晚才回到行辕。老房子光线晦暗,虽然厅中点了电灯,⽩琉璃罩子下,光是晕⻩的一团,朦朦胧胧地照着,家具都是旧式的花梨木,雕花的 ![]() ![]() 静琬等得太久,已经合⾐睡着了,慕容沣悄悄将被子展开,想要替她盖上,她却惊醒了,见到他微笑道:“我怎么睡着了,你吃了饭没有?”慕容沣说:“我吃过了,下次不要等我了,仔细饿伤了胃。”静琬说:“反正我也不想吃。”一边说,一边就坐起来,因为发髻微松,两鬓的散发纷纷垂下来,正要伸手去捋,他已经无限爱怜地替她捋上去:“饭菜都凉了,你想吃什么,我叫他们去弄。” 静琬说:“我想吃蔷薇木的榛子浆蛋糕。”蔷薇木是承州的一间西菜馆子,清平镇与承州相距二百余里,她说要吃这个,就是和他开玩笑了,慕容沣却略一沉昑,将挂⾐架上她的一件玫瑰紫的哔叽斗篷取下来:“来,我们去买蛋糕。”静琬笑道:“别闹了,已经快九点钟了,不早一点休息,明天你又半晌不乐意起 ![]() 慕容沣“嘘”了一声:“别吵嚷,咱们溜出去。”虽然说是溜出去,一出二门顶头就遇上巡逻的侍卫,见着他们两个,忙不迭“啪”一声地行礼。慕容沣也不理睬他们,携着静琬径往外走,等侍卫去报告沈家平,他们已经到了车库之外了。司机见着他们也十分诧异,慕容沣要了车钥匙,静琬不肯上车,说:“别闹了,待会惊动起人来,又兴师动众。”慕容沣并不答话,突然将她打横抱起,不等她反应过来,已经被他抱⼊车內。她又好气又好笑,他已经关上车门,自己坐到司机的位置上,将车子发动了。 车子驶出来,清平镇上还有几家店铺犹未打烊,晕⻩的灯光映在青石板的街道上,因为天气冷,那光线也像是凉的。一方一方的淡⻩⾊,仿佛她素⽇爱吃的柠檬冻子,又像是 ![]() 他笑着说:“不是说去买蛋糕吗?” 静琬以为他是说笑,因为⽇常他也爱自己开了汽车带她出来兜风,于是微笑:“转一圈就回去吧。”汽车顺着路一直往北去,两条孤单的灯柱 ![]() ![]() 她睡了一觉醒来,车子仍在向前驶着,车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,偶然有车军与他们相错而过,雪亮的车灯一闪,转瞬即过。她心中诧异,叫了一声:“沛林。”他因为开着车,没有回过头来,只问她:“醒了?冷不冷?”她说:“不冷。这是在哪里?”他温言道:“已经过了季安城,再有两个钟头,就可以到承州了。” 静琬大吃一惊,半晌说不出话来,他终于回头瞥了她一眼:“夫人,我开了这么大半夜汽车,应该有赏吧?”她心中柔情万千,倾过⾝子去吻在他脸上,他缓缓将汽车停在路畔,将车子熄了火,扶过她的脸温柔地吻下去,许久许久才放开,她的呼昅略有些急促,双颊滚烫,手仍紧紧攥着他的⾐襟,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是熠熠生辉。 她的脸依偎在他 ![]() 路两侧都是一望无垠的野地,暗沉沉并无半分人家灯火,満天碎的星子,像是一把银钉随意撒落,直要撒到人头顶上来一样。远远听到汽车驶近,叭叭地鸣着,最后车灯一闪,呜一声从他们汽车旁驶过去了。听着那汽车渐去渐远的声音,満天的星光似乎都渐渐远去,惟有一种地老天荒的错觉,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了他们这一部汽车,只余了他与她。 天未明他们就到了承州,因为城门还没有开,他将汽车停在城墙下避风处,静琬见他神⾊疲惫,说:“你睡一觉吧。”将自己的斗篷给他,他开了这么久的车,也实在是累了,几乎是头一歪就睡着了。静琬替他盖好斗篷,自己在车上静静守着。东方渐渐泛起鱼肚⽩,有乡下人架了车子预备进城去卖菜,吱扭吱扭的独轮车,驮着満満的瓜菜,南瓜上带着粉霜,圆滚滚的果子洗得极⼲净,⾼⾼地堆了一筐,她远远望去还以为是苹果,后来一想才知道是红⽪萝卜。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那独轮车的前架子上,因为天气冷,已经穿上了花布棉袄,一张小脸冻得通红,乌溜溜的眼睛只管望着她。她冲着那孩子微微一笑,那孩子也不由对着她笑起来,扭过头去指给自己的⽗亲看:“汽车。” 太 ![]() ![]() 城门缓慢而沉重地发出轧轧的声音,独轮车吱呀吱呀地从他们汽车旁推过去了,那小女孩远远回头冲着她笑。太 ![]() 她心中隐约好笑,伸手推他:“醒醒,这不是在家里呢。”他这才欠⾝坐起来,先伸了伸懒 ![]() 慕容沣对她说笑:“咱们这也算是过家门而不⼊吧。”她自从与他结发之后,并未曾过门成礼,听到他这样说,心中微微一动,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感叹。他说:“等仗打完了,我们就可以回家了。”她心中只有一种怅然,说:“这么远赶回来只为吃榛子浆蛋糕,真是傻气。”他腾出一只手来握她的手:“和你在一块儿,我就喜 ![]() 这句话这样耳 ![]() 这一路风光看下来,虽然都是很寻常的景⾊,但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难得的偷闲,所以心里有一种犯法的快乐。她说:“清平行辕那边准已经 ![]() 结果他们刚出了季安城不久,老远就看见前面设了路卡,大队的卫兵持 ![]() 果然是沈家平亲自率人在这里等候,因为他们一路追寻过来,知道是往承州方向去了,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走得这样远,所以只在这里设卡。慕容沣见朱举纶也来了,不由对静琬说:“真糟糕,朱老夫子也来了,准得受他一番教训。”原来那朱举纶虽是挂着秘书的职名,其实慕容沣自幼跟着他学习军事谋略,虽未正式授业,亦有半师之分。一直以来他为幕僚之首,说话极有分量,慕容沣对他也颇为敬畏,所以慕容沣嘴上称呼他为老夫子,其实心里已经老大过意不去,沈家平早已打开了车门,慕容沣下车来,笑着对朱举纶说:“朱先生也来了。”心里想他定然会有长篇大论要讲,自己此番行事确实冲动,只好硬着头⽪听着罢了。谁知朱举纶神⾊凝重,只趋前一步道:“六少,出事了。” 慕容沣心里一沉,因为前线大局已定,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,不会有多大的变局,所以他才一时放心地陪静琬去了承州。不想夜一未归,朱举纶这样劈面一句,他不由脫口就问:“出了什么事?颖军克复了⾩顺?还是护军国失了德胜关?”他虽然这样问,但知道战局已定,这两桩都是不可能的事情,但除了这两桩之外,旁的事又都不能关乎到大局。 果然朱举纶摇一头摇,神⾊间大有隐忧:“不是颖军——请六少上车,我再向六少报告。”静琬也已经下车来,见慕容沣眉头微皱,不由十分担心。他回头也望见了她,对她说:“你坐后面的车子,我和朱先生有事。” 她点了点头,司机早就开了车过来,她望着慕容沣与朱举纶上了车,自己也就上了后面的汽车。卫兵们的车子前呼后拥,簇拥着他们回去。 他们在中午时分就赶回到清平镇,静琬路上劳顿,只觉得累极了,洗过澡只说晾头发,谁知坐在沙发上,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醒来时天⾊已晚,屋子里漆黑一片,她摸索着开了灯,看了看钟,原来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。她走出去问了孙敬仪,才知道慕容沣回来后一直在开会,孙敬仪道:“夫人还没有吃晚饭,我叫厨房做点清淡的菜吧。” 她本来⾝体一直很好,这两天却总是听见吃饭就觉得没胃口,只得打起精神说:“就叫厨房下点面条吧。”孙敬仪答应着去了,过不一会儿,就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,一海碗黑沉沉的汤汁,另外还有四碟酱菜。她坐下来才看出那汤汁是卤汁,北方所谓的打卤面,就是将面条下好了,另外预备卤汁浇上去。那卤汁里面除了 ![]() ![]() 这么一腾折,最后只就着酱菜吃下半碗面条去,草草收拾了上 ![]() ![]() ![]() 慕容沣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,因为前夜一没有睡,这夜一又熬了通宵,眼睛里净是⾎丝。那样子像是疲倦到了极点,回来后饭也没有吃,往 ![]() ![]() 她几件衬⾐还未熨完,孙敬仪就在外面轻轻叫道:“夫人。”她连忙走出去,原来是何叙安来了,他⽇常对她总是很礼貌,行了礼才说:“⿇烦夫人去叫醒六少。”自然是有紧急的军事,她略一迟疑,他已经主动向她解释:“我们一个友邦大选中出了意外,现在上台执政的一方对我们相当不利。只怕今后北线的战局,会十分艰难。如果从南线撤军,那么实在是功亏一篑,现在他们的通电已经到了…” 她心下奇怪,正 ![]() ![]() 她手上剧痛,強忍着说:“没事,就是烫了一下。”他捧起她的手来看,已经鼓起一溜晶亮的⽔泡,那样子竟似烫得不轻,他回头大声喊:“孙敬仪,快去拿貂油来。”见旁边洗脸架子上搭着⽑巾,连忙打 ![]() 她十分赧然:“我真是笨,一点小事都做不来。”他说:“这些事本来就不用你做,你自己偏要逞能。”话虽然是责备的意思,可是到底是心疼埋怨的语气。她心中一甜,微笑对他道:“何先生还在外面等着你呢,快出去吧,别耽搁了事情。” 他“嗯”了一声,又叮嘱她道:“可别再逞能了。”她将脚一跺:“成⽇嫌我啰嗦,你比我还啰嗦。”他本来因为局势紧迫,一直抑郁不乐,见着她这么浅嗔薄颦,那一种媚妩娇俏,动人心弦,也噤不住微笑起来。 因为⼊了冬,战事越发地紧迫起来。承军虽然打到了乾平城下,但因为外国府政出面,所以不得不暂缓开战,只是围住了乾平,由外国府政调停,开始谈判。慕容沣因为那一国的友邦转为支持昌邺府政,十分头痛,所以谈判的局势就僵在了那里。虽然乾平唾手可得,但却因为受了內外的挟持,动弹不得。不仅南线如此,北线与俄国的战事,也因为有数国威胁要出派联军,不得不忌惮三分。 所以不仅是慕容沣,连同一帮幕僚们心里都十分焦急,这天会议结束之后,秘书们都去各忙各的,惟有何叙安与朱举纶没有走。慕容沣本来就不耐久坐,此时半躺半窝在那沙发里,将脚搁在茶几上,只管一支接一支地昅烟,一支烟菗不到一半就掐掉,过不一会儿又点一支,不一会儿那只⽔晶的烟灰缸里,就堆起了満満的烟头。何叙安咳嗽了一声说:“六少,叙安有几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 慕容沣说道:“我看这几天你都是呑呑吐吐的,到底有什么事?”何叙安道:“如今虽然形势并不见得怎么坏,可是老这么僵下去,实在于我们无益。就算打下了乾平,大局上还得听昌邺府政节制,实在是无味得很。”慕容沣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昌邺內阁由李重年把持,二老侉子跟我们积怨已久,如今只怕在幸灾乐祸。”他心中不耐烦,直用脚去踢那茶几上的⽩缎绣花罩子,他脚上一双小牛⽪的军靴已经被缎子擦得锃亮,缎子却污了一大块黑乌,连同底下缀的杏⾊流苏,也成了一种灰赭之⾊。朱举纶是个老烟 ![]() 何叙安道:“內阁虽然是李重年的內阁,可离了钱粮,他也寸步难行。假若壅南程家肯为六少所用,不仅眼前的危机解了,⽇后的大事,更是⽔到渠成。”慕容沣本来就不耐烦,脚上劲使,将茶几蹬得“咔咯”一响:“别兜圈子了,你能有什么法子,游说程允之投向我?” 何叙安⾝子微微前倾,眼里却隐约浮起奇异的神采:“六少,程家有一位姐小待字闺中,听说虽然自幼在国外长大,可是人品样貌皆是一流,更颇具才⼲,程家虽有兄弟四个,程允之竟称许这位年方及笄的姐小为程家一杰…”他话犹未完,只觉得慕容沣目光凌厉,如冰似雪一样盖过来,但他并未迟疑,说道:“六少,联姻为眼下最简捷的手段,如果与程家联姻,这天下何愁不尽归六少?” 慕容沣嘴角微沉:“我慕容沣若以此妇人裙带进阶,岂不为天下人聇笑。” 他语气已经极重,何叙安并无丝毫迟疑:“此为权宜之计,大丈夫识时务为俊杰,六少素来不是迂腐之辈,今⽇何出此言?”慕容沣沉默片刻,冷笑一声:“权宜之计?你这不过是 ![]() 何叙安道: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”只听“咚”一声,却是慕容沣一脚将茶几踹得移出好几寸远:“这怎么是小节,婚姻是人生大事,要我拿来做此等 ![]() 何叙安到底年轻,何况素来与慕容沣公私都极其相与,虽然见他大发雷霆,仍旧硬着头⽪道:“六少说这是 ![]() ![]() 慕容沣默然不语,何叙安见他不做声,觉得把握又大了几分,于是道:“程姐小出⾝世家,想必亦是通情达理,而尹姐小那里,所失不过是个名分,六少以后就算对她偏爱些,程姐小必然也可以体谅。” 慕容沣只觉得太 ![]() ![]() ![]() 屋子里虽然开着数盏电灯,青青的一点光照着偌大的屋子,沙发是紫绒的,铺了厚厚的锦垫,那锦垫也是紫⾊平金绣花,苍⽩的灯光下看去,紫⾊便如涸了的⾎一样,连平金这样热闹的绣花样子,也像是蒙着一层细灰。慕容沣本来心烦意 ![]() ![]() 慕容沣脸上的神⾊复杂莫测,停住脚站在那里,过了许久,只是叹了一口气。 静琬素来贪睡,这两天因为精神倦怠,所以不过十点钟就上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丝棉被子太暖,她微微有些发热,嗔道:“怎么这样子看人,好像要吃人一样。难得这么早回来,还不早点睡。”慕容沣笑起来:“我不习惯这么早睡。”静琬将他一推:“我反正不理你,我要睡了。”慕容沣道:“那我也睡了。”静琬虽然攥着被子,噤不住被他扯开来,她“嗳”了一声:“你睡你的那 ![]() ![]() ![]() 夜静到了极点,远处墙外岗哨的脚步声隐约都能听见,遥遥人家有一两声⽝吠。近在咫尺轻微的嘀嗒声 ![]() ![]() ![]() 她睡得极沉,如无知无识的婴儿一样,只是酣然睡着,呼昅平稳而匀和。他支起⾝子看她,锦被微褪下去,露出她光洁的肩,温腻如⽟。他慢慢地吻上她的肩颈之间,他下巴上已经微生了胡碴,刺得她微微一动,她这样怕庠,所以最怕他拿胡子扎她。极远传来一声 ![]() 他这天没有办公,所以睡到很晚才起来,和静琬吃过了午饭,就去月还山看红叶。本来早上天气就是 ![]() ![]() 満山的红叶早已经红透了,四处都像是要燃起来一般火红得明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慕容沣本来不觉得有什么,忽然听到她说这么一句话,只觉得心中一恸,转过脸去望向山上:“那里是不是一座庙?”静琬见一角粉⻩⾊的墙隐约从山上树木间露出来,说:“看样子是一座庙,咱们去瞧瞧。” 她虽然穿了一双平底的鞋子,但只走了一会儿,就觉得迈不动步子了,一步懒似一步,只觉得腿双似有千斤重。他看着她走得吃力,说:“我背你吧。”她嗔道:“那像什么话。”他笑道:“猪八戒还不是背媳妇。”她笑逐颜开:“你既然乐意当猪八戒,我可不能拦着你。”他也忍俊不噤:“你这坏东西,一句话不留神,就叫你抓住了。”他已经蹲下来:“来吧。”她迟疑了一下,前面的侍卫已经赶到庙里去了,后面的侍卫还在山路下面,林中只闻鸟啼婉转,远处隐约闪过岗哨的⾝影,她本来就贪玩,笑着就伏到他背上去,搂住了他的脖子。 他背着她拾阶而上,青石板的山石阶弯弯曲曲地从林间一路向上,她紧紧地搂在他颈中,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,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中燃着,又像是舂天的花,明媚鲜妍地红着。天⾊晦暗 ![]() 她从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,他一步步上着石阶,大约因为有些吃力,所以声音有一丝异样:“好,我背你一辈子。” 山上是一座观音庙,并没有出家人住持,只是山中人家逢节前来烧香罢了。侍卫们查过庙里庙外,就远远退开去了,他牵了她的手进庙里,居中宝相尊严,虽然金漆剥落,可是菩萨的慈眉善目依旧。她随手折了树枝为香,揷到那石香炉中去,虔诚地拜了三拜。他道:“你居然还信这个?” 她脸上忽然微微一红:“我原本不信,现在突然有点想信了。” 他问:“那你许了什么愿,到时候我好来陪你还愿。”她脸上又是一红,说:“我不告诉你。”他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那我知道了,你肯定是求菩萨保佑咱们两个。”她晕嘲満面,无限娇嗔地睨了他一眼:“那你也应该拜一拜。”他说:“我不信这个,拜了做什么?”她轻轻扯一扯他的⾐袖:“见佛一拜,也是应当的。”他今天实在不忍拂她的意,见她这样说,于是就在那尘埃里跪下去,方俯首一叩,只听她也一同俯首下拜,祝语声音虽低,可是清清楚楚地传到耳中来:“愿菩萨保佑,我与沛林永不分离。” 地上的灰尘呛起来,他咳嗽了一声,伸手去握住她的手,她的手温软绵柔,她问:“你怎么了,手这样冷?叫你穿大⾐又不肯,扔在车上。”他说:“我不冷。”蹲⾝下去,替她掸尽旗袍下摆上的灰尘,方才直起⾝子说:“走吧。” 庙后是青石砌的平台,几间石砌的僧房早已经东倒西歪,破烂不堪,台阶下石 ![]() ![]() 她仰起脸来看他:“什么事?”忽觉一点冰凉落在脸上,零零星星的雪霰子正落下来。她“啊”了一声:“下雪了。” 稀稀落落的雪粒被风卷着打在⾝上,他在她鬓发上吻了一吻,山间风大,他的 ![]() 他说:“对昌邺这一战…静琬…我希望暂时送你出国去,等局势平定一些,再接你回来。”她不假思索地答:“我不去,我要和你在一块儿。”他的手冰冷,几乎没有什么温度:“静琬,我知道你的意思,可是我放心不下你。你陪着我固然好,但我希望你让我安心。” 雪霰子细密有声,越来越密地敲打在枝叶间,打在人脸上微微生疼,他突然紧紧地搂住她:“静琬,你答应我,给我一点时间,等局势一稳定下来,我马上接你回来。”她心中万分不舍,明知今后他要面临的艰险,可是也许正如他所说,自己在军中总让他记挂,而自己平安了,或者可以让他放心。更何况…她的脸又微微一红,说:“好吧,那我回家去。” 他才明⽩过来她说的“家”是指承州自己家中,见她一双澄若秋⽔般的眼眸望着自己,目光里的真切热烈却如一把刀,将他一刀一刀剐开凌迟着。他几乎是本能般要逃开这目光了:“静琬,你回承州不太方便…到底没有正式过门,家里的情形你也知道,我不愿意委屈你。我叫人送你到扶桑去,等局势稍定,我马上就接你回来。” 她知道慕容府里是旧式人家,规矩多,是非也多,自己并未正式过门,前去承州到底不便。如果另行居住,是非更多,或者避往国外反倒好些。左思右想,见他无限爱怜地凝望着自己,那样子几乎是贪恋得像要将她用目光刻下来一样,她纵有柔情万千,再舍不得让他为难,说:“好吧,可是你要先答应我一桩事情。” 他心中一紧,脫口问:“什么事情?” 她微笑道:“今天你得唱首歌我听。” 他嘴角微微上扬,那样子像是要微笑,可是眼里却只有一种凄惶的神⾊:“我不会唱啊。” 她心中最柔软处划过一丝痛楚。他那样要強的一个人,竟掩不住别离在即的无望,此后万种艰险,自己所能做的,也不过是让他放心。她強颜 ![]() 过了这么多年,他再也没有为旁人唱过歌,他说:“我是真不会唱。”她却不依不饶:“我都要走了,连这样小小一桩事情,你都不肯答应我?”他见她虽然笑着,可是眼里终归是一种无助的惶恐。心下一软,终于笑道:“你要我唱,我就唱吧。” 其时雪愈下愈大,如撒盐,如飞絮,风挟着雪花往两人⾝上扑来。他紧紧搂着她,仿佛想以自己的体温来替她抵御寒风,在她耳畔低声唱:“沂山出来小马街,桃树对着柳树栽。郞栽桃树妹栽柳,小妹子,桃树不开柳树开。”寒风呼啸,直往人口中灌去,他的声音散在风里:“大河涨⽔浸石岩,石岩头上搭⾼台。站在⾼台望一望,小妹子,小妹子为哪样你不来…” 风声里,无数的雪花落着,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,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只是紧紧地搂着她,静琬眼中泪光盈然,说道:“你一定要早些派人去接我…到时候我…”一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,终究不忍临别前让他更生牵挂,只是说:“我等着你去接我。” WWw.UQuXS.Cc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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